書 話題-寫長篇才是真作家?

 歷來,

專業人力粗工

,長篇似是認證小說家分量地位的常用指標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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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這是難以顛破的真義,

啤酒花功效

,還是一種迷思?本刊特地採訪多位小說家、評論者、出版人,

改善家人關係

,請各抒意見與經驗,

如何發揮潛力

,試著抽撥這個文學毛線球。
 契訶夫、海明威、褚威格、孟若、卡佛、魯迅、沈從文、張愛玲、白先勇、鄭清文、陳映真、黃春明……,誰膽敢站在他們面前宣稱「短篇小說不是偉大的小說」?但大作家最後多以寫長篇為主力,這也是不爭的事實。試舉一例,費滋傑羅的短篇小說儘管暢銷,也非得立志寫出長篇不可,於是才有《大亨小傳》(新經典、遠流)。
 事情就是這樣,這幾年台灣小說家不是正在寫長篇,便是已經交出比厚度比深度的長篇,然後再埋頭寫另一部長篇。楊照「百年荒蕪」系列已經寫了10年,預計今年完成;甘耀明以伐木為背景的小說目前抵達「140K」。駱以軍在臉書上留言:「凜冬將至」,「不過凜冬就是沉心靜性,讀書寫長篇的好時機,誰捱得過,凜冬過後(據說三五年跑不掉),誰就進化成雷丘。」
 長篇當道,以致李維菁出版了兩本書後,所到之處幾乎都被問起:「妳什麼時候寫長篇?」延伸一下佛洛伊德的概念,天底下沒有口誤或說溜嘴這回事,就算問者無心,都無法掩藏問題背後「小說家以長篇小說論輸贏」的堅固認定。「我感到事態嚴重。」李維菁說。
 短篇,因為扁薄就無法深刻嗎?
 短篇如精巧兵器,隨時遇險
 從《現代文學》到文學副刊,短篇小說在台灣自有輝煌的傳統。待文學獎百花齊放,一個具有寫作才華,有志於寫作的年輕人,他要被文壇看見的第一步就是參加文學獎。當文學獎鼓勵短篇,大家就寫短篇,「為文學獎而寫」雖然不是壞事,畢竟能鋪出一條文學路的大概也只有文學獎,但對許多寫作者來說,終究不是自己心裡真正想寫的東西。所以吳明益回頭看當年的短篇「心有悔恨」,那是作家「寫出自己的氣」之前,一段試探、模仿、東嘗西試的過程。
 「創辦《短篇小說》正是為了讓作家寫自己想寫的,做自己。」編過4期《短篇小說》的傅月庵說。
 但「短篇小說」是否就等於「長篇小說」的練習作或進階石?印刻總編輯初安民認為「作品好壞無關乎長短」,沒有等不等於的問題。傅月庵則以武學為喻,「一寸短,一寸險」。手上的兵器越短小,就得更靠近對手才能攻擊,等於讓自己暴露在更大的風險中,「所以短篇小說不好矇,寫壞了一眼就被看出來。一個一萬字的故事都駕馭不好的作家,寫得出好的長篇嗎?」
 「一定要寫長篇」,對某些作家也許是迷思,對評論者、同時也是作家的陳芳明則是信念。「60年代的重要詩人,哪一個沒有寫過長詩的?」長篇小說一如長詩,「小說家必須透過長篇小說的實踐,不論人物性格的塑造或與時代的互動,才看得出功力。」為此他賭上評論家的一世英名,投入長篇小說寫作,也「一直等待黃春明寫出長篇」。對傅月庵來說,一個好作家沒有長篇,如陳映真,「總之是個遺憾」。
 長篇常耗時費神,直比超馬
 長篇小說確實比短篇小說需要反覆的、漫長無盡的琢磨,考驗著寫作者的操控力、持續力、意志力。王文興12萬字的《家變》(洪範)寫了7年,《背海的人》(洪範)23年,每一個句子都寫20到40遍,唯如此才能轉化語言為音符與色彩。王文興當然是特例,但為寫《睡眠的航線》(二魚),吳明益向東華大學告假一年;寫《複眼人》(夏日)時他在中興大學擔任講座,比較沒有備課壓力。甘耀明雖然在作文班授課,但每天都用固定的時間寫作,一天寫一點,修改一點,知道明天依然可以寫,他稱此為「飽滿」的狀態。而楊照甘願與時間搏鬥,「只為了找出一種方式,一種風格,讓小說成為詩的形式展開。」
 即使有時間,一部長篇起跑之前需要閱讀多少資料,開多少檔案,如何找到適合故事的「氣口」,使用第一人稱還是全稱,知識與身心的準備與鍛鍊,有時直比陳彥博挑戰超極馬拉松。
 即使一路走到了底還不算。吳明益曾經把五萬字放水流,童偉格的《西北雨》(印刻),為了一個後來才想到的合宜結局,放棄初稿重新改寫,如此老去五歲。朱少麟寫完《地底三萬呎》(九歌),自謂元神耗盡,大概不會再有下一部了。陳雪、駱以軍、鍾文音則是少數的專業作家,寫作是他們生命的全部。
 不同形式的創作必須分流
 但又是什麼原因讓,長篇小說「一黨獨大」?
 長篇翻譯小說暢銷的刺激、國藝會的長篇小說補助方案,還是甘耀明說的「就是一個根深柢固的觀念」?長篇小說在簡訊、臉書席捲的觸控時代逆勢崛起,寶瓶文化總編輯朱亞君認為「有更多人投入是好事。」去年甫推出長篇《小鎮生活指南》的陳雨航從編輯角度看,也認為長篇「比較容易向讀者解釋。」只是熠熠生輝的長篇固然不少,軟趴趴、半生不熟、含水量過高有待蒸發的長篇,也擋都擋不住。「一部失敗的長篇」,初安民唉一口氣,「那個悲哀更巨大。」
 長篇並不是短篇小說的拉長版,寫短篇亦非長篇的暖身運動。無論陳雨航,或是年輕他一輩的李維菁、甘耀明都強調,短篇長篇端視題材而定,兩者乃是不同形式的創作,必須分流,「就像油畫和雕塑」李維菁說。但寫作又是變動的狀態,甘耀明解釋:「你無法控制河流的彎曲,《殺鬼》(寶瓶)也不是原來設想的規模,但寫作過程中發現它可以有更大的容量時,我就必須擴造兩岸把河水穩住。」
 新世代的黃麗群則自己把脈為「不是寫長篇小說的體質」,她從來就喜歡壓縮的、力量於瞬間爆發的短篇,所以不急著寫長篇,甚至沒有想過要寫長篇,「時間還沒有到,也許永遠不會到,那也無所謂。」
 過小日子,寫大長篇,時代的風向無法抵抗。當風把短篇小說吹得如同從大樹飄下的一片葉子,正在為第一部長篇畫藍圖的李維菁這麼想,如果對短篇認知錯誤,就永遠不可能出現厲害的短篇,「寫短篇未必不耗神,但是大家不會相信是嗎?」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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